游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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导游旗上的小红旗只剩半截。

马导晃着这面残旗穿过人群时，旗杆顶端的金属头在阳光下闪着冷光。白癜风可以治愈吗团里二十三个游客像羊群般跟着他移动，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挂着同款蓝色吊牌——那是昨晚在酒店前台统一发放的"VIP尊享标识"。

"接下来我们要参观的是有着六百年历史的明代古宅！"马导的喇叭发出刺耳的电流声，"请注意门槛，古代门槛越高代表主人身份越......"

话音未落，穿AJ运动鞋的年轻人就绊了一跤。他撑地时手腕上的智能手表撞上门槛，表盘顿时裂出蛛网纹。古宅管理员闻声赶来，黑色制服口袋里露出半包中华烟。

"赔五百。"管理员指着墙上的二维码，"扫码还是现金？"

队伍末尾的老太太突然举起自拍杆。杆子顶端的手机镜头正好框住管理员索钱的手，以及他身后那块"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"的铜牌。阳光在铜牌上跳跃，把"保护"二字照得发亮。

午餐在"百年老字号"解决。八仙桌上的塑料布印着牡丹花纹，边角处沾着前几任食客留下的油渍。服务员端上"朱元璋御赐套餐"时，穿格子衬衫的程序员打开食物分析APP，镜头对准那盘发黑的东坡肉。

"主要成分：地沟油概率87%，瘦肉精概率......"

同桌的网红博主赶紧拦住他："别扫了，我还要拍vlog呢！"她掏出便携补光灯，给那盘油光水滑的醋鱼打了层柔光。

下午的大巴车上，马导开始推销"独家珍藏银饰"。他手里那把苗银梳子在车窗折射的光斑中流转，梳齿间还缠着几根长发，在空调风里轻轻飘动。最前排的东北大妈直接扫码买了两把，"这做工，比俺们沈阳中街强多咧！"

黄昏时的古城墙本该是最佳拍照点。但旅行团赶到时，墙根下已经排起长队——十几个导游举着同款小红旗，喇叭里传出相似的解说词。马导的团被挤到角落，游客们只能以45度角拍摄城墙，画面里不可避免地出现隔壁团的红色遮阳帽。

回程路上，程序员突然发现智能手表恢复了正常。表盘上显示着他今天的运动数据：步行18253步，消耗热量892卡路里。定位地图上，他们的行程轨迹组成了一个不太规则的圆。

大巴驶过旅游纪念品批发市场时，东北大妈突然指着窗外尖叫："哎妈呀！那不是俺买的银梳子吗？"橱窗里堆着成箱的同款梳子，标价牌上的数字只有她支付的三分之一。

马导的喇叭突然没电了。他徒劳地拍打着失声的扩音器，像在给这场旅行打上一个沉默的句号。夕阳把小红旗的影子拉得很长，那残缺的三角阴影正好盖住导游手册上"纯玩无购物"的承诺条款。易数